“这种关系如果花钱就可以买到，我们不会等到今天！”

撰文 | 高语阳 董鑫  摄影 | 郝弈

这几天北京有件大事，2018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下周一就将召开。

今天（1日），上午，论坛举办中外媒体吹风会，许镜湖、刘贵今和程涛三位外交部非洲司前任司长出席，介绍中国对非政策、中非关系和论坛有关情况，并回答记者提问。

先介绍一下三位司长，他们都从事对非工作多年。

许镜湖（中）有40年外交生涯，其中37年都在非洲度过，她是中国政府非洲事务特别代表、前外交部非洲司司长、前驻马达加斯加、摩洛哥、瑞士大使，她走过49个非洲国家。

刘贵今（左二）在非洲常驻了17年，是中国前非洲事务特别代表、前外交部非洲司司长、前驻津巴布韦、南非大使。

程涛（右二）从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与非洲打交道，他驻非洲19年，是前外交部非洲司司长、前驻马里、摩洛哥大使、外交部公共外交咨询委员会委员。

出乎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意料的是，这场发布会颇有“火药味”。

第一个提问的是路透社记者，他抛出的问题就是关于非洲唯一一个未与中国建交、与台湾保持“邦交”关系的国家斯威士兰，这也是非洲54个国家中唯一没有来参加中非论坛的国家。

今年5月，非洲国家布基纳法索宣布与台湾“断交”，与中国恢复外交关系。

像这样“断交”又“复交”的国家，在非洲，不止布基纳法索一个。中评社记者在发布会上提问，台湾方面认为这源于大陆在非洲的“金元外交”政策。

△中评社记者提问

“如果中国要拿金钱买关系，这些非洲国家当初就不会与中国断交，而且拿钱买，我们早就‘买’回来了，不用等到今天。”程涛在会上如此回应。

程涛认为，建交是一项政治决策，不是买卖，而与中国建交只有两个条件，一是愿意与中国建交，二是承认一个中国。他告诉在场记者，希望与台湾“断交”而与中国建交，都是由非洲国家主动提出的，中方不会对非洲国家施加压力。

至于“金元外交”，程涛举了一个例子。

2008年，他参与过两个非洲国家与中国恢复外交关系的谈判。过程中，这两个国家确实提出，希望中国能在建交过程中给予一笔资金支持，让这两个国家的居民看到，与中国建交可以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并拥护这一决策。

程涛则回复说，与中国建交的“好处”是在未来，是在两国关系正常化之后，在同中国进行互利合作中得到好处，最终这样的解释让两个非洲国家信服，顺利建交。

刘贵今也举了一个类似的例子。

在驻津巴布韦的时候，他曾两次与非洲南部一个与中国没有外交关系的国家商谈建交事宜。该国总统是商人出身，一直在为建交“开价”。刘贵今说，当时，中国就予以拒绝，并再次强调建交不是买卖，如果时机不成熟，我们可以等。“等了十几年，他们换了一个总统，愿意无条件与中国建交。”

至于路透社记者在发布会开始提问的斯威士兰何时与中国建交，许镜湖则回复说，斯威士兰在承认一个中国原则的基础上，加入中非大家庭是大势所趋。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不会施加压力，我们在等待时机成熟。

针对中国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原则，有非洲记者提问时表示，如果非洲某国政府腐败，中国还要对他们提供援助吗？

刘贵今回应说，腐败问题是世界性问题，没有国家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中国和非洲国家的交往是着眼于人民，援助并不是给政府或者某一个人。

事实上，中国对非洲的援助，非洲政府或者个人想贪污是最难的，中国是项目援助，根据具体项目的进展、需要来安排资金，个人想放在口袋里是非常难的。

对于中国来说，不干涉内政是外交基石，但这不是刻板要求，也可以因时因势地参与一些应该参与的问题，特别是热点问题的解决。

但参与其中也有几个前提，首先是驻在国欢迎中国去提供帮助，第二是地区组织也支持参与，第三是中国与该国关系密切，有能力有条件施加影响，而不是施加压力。中国不会把方案强加给谁，也是通过促谈的方式，希望他们以自己的力量去化解问题。

刘贵今说，非洲国家不能指望或者主要指望外来干预来解决自己的问题，“我曾问过非洲朋友，我说你们希望外来干预么，他们的回答都是不希望的。”

除此之外，刘贵今在回答记者提问时也强调，中国对非洲更多的不是“donor”（捐赠者）而是“partner”（伙伴），不是帮助，而是“cooperation”（合作）。

有记者提问，如何看待部分西方国家指责中国在非洲搞“新殖民主义”。

程涛说，指责中国在非洲搞“新殖民主义”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不了解中国在非洲都做什么，另一种就是别有用心。非洲人承受过500多年殖民统治，包括300多年奴隶贩运，殖民主义是什么，非洲人民最清楚。

他总结，殖民主义的特点，首先是奴役人民，第二是掠夺资源，第三是倾销商品。而中国是在自身发展起来之后，帮助非洲发展，给他们很多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们在中非交往的过程中特别注意非洲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恨什么，我们如果重复过去殖民主义的做法，那我们的下场也是像以前的殖民主义者一样被他们赶走，这是毫无疑问的。”

程涛认为，中非之间，从政治上讲相互平等，从经济上讲是互相合作。

“中国需要非洲资源，和殖民主义掠夺非洲资源，有本质区别。中国不仅购买非洲资源，还帮助他们进行资源深加工。尼日利亚是非洲出口石油最多的国家，但也是进口柴油、汽油最多的国家，甚至入不敷出，中国就在当地帮助他们进行石油加工。”

“以后不但会有made in China，也会有 made in Africa。”

程涛说，他在法国参加中非关系会议时，也被问到过这个问题。当时，他回答说，“非洲人知道什么是殖民主义，非洲人和我们一样聪明，他们知道什么人是真心，什么人是假意，让他们自己去判断吧，不要给他们上课了。”

说到这里，程涛还用法语说了一句“如果说非洲人不比你们更聪明的话，起码跟你们一样聪明”，这句话在现场引起一个“小高潮”，在会后，面对记者提问，他再次重复了这句法文。

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在现场刚好录下这个小视频，大家感受一下前司长满满的诚意。 

发布会一开始，程涛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到过，中国民众对非洲的了解不够，有成见也有偏见，“我孙子都说，‘爷爷工作过的地方是动物世界’。”

他把自己19年非洲经历的感受总结成一句话：不到非洲怕非洲，到了非洲爱非洲，离开非洲想非洲，“非洲人淳朴、憨厚，只要你真诚地对待他们，就能交到朋友。”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中国人去非洲旅游，去哪里比较合适？这位在非洲工作了一辈子的前司长，会怎么回答呢？

会后，程涛还真回应了这个问题。作为小福利，请大家移步小视频。

校对 | 李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