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提名的省委常委，400万元买金条贿选

编辑丨邢颖

由中央纪委宣传部、中央电视台联合制作的电视专题片《巡视利剑》昨天（9月7日）播出第一集《利剑高悬》。王珉、苏树林、武长顺三个因巡视发现问题线索被查处的省部级官员现身说法。

三人中，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注意到，王珉、武长顺在7月播出的《将改革进行到底》中已有露面，苏树林则是落马后首次，他2015年10月落马，今年7月才被双开、立案侦查。

王珉7月出镜谈道：“对辽宁的拉票贿选和辽宁的政治生态的恶化，我承担政治责任、主要领导责任和直接责任。我应该向党中央、向辽宁干部群众忏悔。”

“确实我跟你讲，后期我现在想想，不光是极端的不负责任，简直是拿我自己的政治生命开玩笑。”7日播出的《利剑高悬》，王珉具体剖析了自己的问题。

王珉，2009年到2015年担任辽宁省委书记，辽宁拉票贿选案正是发生在他主政期间。

辽宁省委换届、省人大常委会换届、全国人大代表换届这三次选举中，连续出现违规提名、身份造假、拉票贿选。

辽宁省委原常委苏宏章、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王阳、郑玉焯，都是通过拉票贿选当选；102名当选的辽宁全国人大代表中有45名拉票贿选，参加投票的616名省人大代表中有523人收受钱物，116人作为中间人转送钱物。

2014年中央巡视组第一次巡视辽宁时，王珉深感不安。

“对巡视组有担心，也是千方百计地打听，叫他们把巡视组的一些动向，找一些什么人谈话，比如说他们（指巡视组，编者注）派人到大连去了，他们派人到鞍山去了，是不是调查王阳的情况。”王珉说。

当时，中央巡视组发现了选举存在严重问题，但还没有证据指向王珉。直到2016年中央巡视首次开展“回头看”，把辽宁作为四个“回头看”的省份之一，王珉本人也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在查阅资料中，巡视组发现了指向王珉和选举乱象直接相关的重要细节。 

时任中央第三巡视组副组长刘维佳介绍，苏宏章作为省委常委的差额人选，是王珉私自提出来的，没有经过省委常委会的集体研究，这可以通过查阅省委常委会的会议记录加以证明。王阳作为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差额人选，也是王珉坚持提名，由工作人员拿着传阅件，让各位省委常委来签字，严重违反了政治纪律和工作程序。

中央第一次巡视后，中央巡视组本着对辽宁省委信任的态度，巡视反馈意见第一条就明确要求辽宁省委对选举问题进行调查和整改。而王珉则认为自己就算过关了，对中央的要求只是走了走过场。

“从字面上来讲一步一步都去整改了。但是我现在讲实在话，就没有认认真真地去从细节上每一个每一个去落实它。只是想不要被查到，盖子不要揭开，只要能捂住，这个事情是能混过去的。”王珉说。

辽宁省实际上对问题根本没有展开调查，贿选官员和人大代表也无一被追责。当时，衡阳破坏选举案和南充拉票贿选案都已经被严肃查处，王珉自认为中央已经抓出了两个拉票贿选案，应该不会再对辽宁的问题较真了。

“我想从政治上考虑不会抓一个省的，只会抓一个地级市的，抓一个县级市的。我也觉得我（是）老书记了，在两个省当过省委书记，当过两届的，全国没有几个人。”王珉对形势的判断显然是错误的。

“我到辽宁的后期，我实际上是守摊子，我就想不出事。有时候省纪委要我签字的时候，说哪个哪个要双规了，哪个哪个要立案了，我都要跟他们说半天，这个证据是不是特别固定了，我讲如果能够保护，最好少抓，希望大家能够软着陆。”王珉说。

在此状态下，辽宁拉票贿选渐渐变得全无顾忌，送钱送物几乎都是半公开状态。    

辽宁省委原常委、政法委书记苏宏章出镜提到，认识的省委委员他直接约见面，直接谈想法。“临走时说有个小礼物要送给你，那小礼物包着或者在袋里。有的时候推托一下，有的时候（说）那行，客气客气，就收下了。 ”

△涉案金条

所谓的小礼物其实都不小。辽宁贿选涉案的礼品有金条、几万元的购物卡、苹果手机等等，涉案贿赂金额超过5000万元。苏宏章一个人就花了400万元购买金条和购物卡，这些钱都是向企业老板索要的。

不仅如此，苏宏章在沈阳燃气公司的内部小食堂，多次召集亲信密会，商量贿选的分工和步骤。给王珉行贿，也是在这里商定的步骤之一。

△小食堂

“我想跟你们公司想用点钱、拿点钱。”沈阳市燃气公司原总经理张国辉说，苏宏章带着个小黑包来借钱，他问用多少，苏就指着旁边的小黑包，说“你给我装那个包里得了”。

张国辉给苏宏章的小黑包里装上了30万美元，这个黑包很快就到了王珉的办公室。苏宏章借汇报工作之际留下黑包，“放那之后临走我说王书记有点东西放那，都明白。”

“打开一看是美元，我就赶快封了，就赶快收好，第二天早上我就叫秘书通知他，你这个肯定是有问题的，你这个拿走吧。”虽然王珉没敢收下这笔钱，但苏宏章当面用巨款贿选，王珉不仅没有批评，还继续把他作为候选人上报。

在几次选举过程中，省纪委、省委组织部等部门，包括王珉的秘书都曾向王珉汇报选举中有不正常现象，但王珉都放任不管。

“我的秘书跟我讲，阜新市市委的秘书长给他打电话，叫他们投王阳一票，那他说这个是拉票。组织部跟我一报告，说有四个人造假。我觉得也不要太追了，把这事情搞出来，有什么好处呢。”

不仅如此，王珉甚至亲自出面替数名企业老板打招呼，帮助他们获得提名。“由于我自身的腐败，经不了诱惑，我不是也拿了别人的东西吗，来找我（说）我愿意当人大代表，你帮我说一说。我说行，帮你说一说。”

一把手这样的态度，让辽宁的票贿选行为像瘟疫一样恶性蔓延。

“当我听说王阳四处活动拉票的时候，我就有些坐不住了，怕会影响到自己，就打了招呼，有的呢还动用了公款为我拉票。”辽宁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郑玉焯说。

“当时都纷纷拿钱去拉票，如果我要是不参与点儿，肯定我是选掉了。选掉我又是老代表，脸面上非常难看，我搁内心说我是不愿意……”原全国人大代表、村党委书记张文成最终也参与了拉票。

作为贿选中间人的沈阳市原副市长祁鸣事后感叹说：“也有过害怕的心理，因为那个金条太重了。”

在忏悔录中，王珉写道：“正是由于我的不负责任，让党中央的权威被漠视，让严肃的选举制度被亵渎，让‘人民代表’的称号被玷污，在全党全社会造成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

△王珉的忏悔录